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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鴿子,似乎受著鴿群的排擠。它沒有嫩黃小雞茸那般可愛,一身的紅毛。毛還稀疏耷拉在了身上,眼皮上覆著層胎白,看不清周邊的環境,兩只腳縮在了腹下,聽到了動靜也沒有動靜。

“再不出來,被依巴爾舅舅他們知道了,你就只能當肉鴿了,”李冶急了,手伸進了鴿子籠。籠裏的鴿子雖說被調教的不會自各兒飛出來,見來了陌生的一雙手,十幾張鳥喙眼看就要啄了過來。

小鮮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想著這小子這次可是要吃大虧了。母鳥護巢,他還敢去招惹。

一陣小鮮聽不懂的像是鴿子嗓眼裏冒出來的“咕咕”聲從李冶嘴裏吐了出來。那十幾只鴿子驚起了一陣羽毛,停止了進攻,縮起了翅膀,全都蹲在了鴿籠裏。這一幕,好不古怪。

李冶並沒察覺,身旁有個小身影正在靠近。

他想趁早帶走了那只毛色怪異的“小鴿子”。剛出生的“鴿子”蜷在了他的手掌上,溫暖弱小的鳥身,看著很是惹人憐愛。

“小乖乖,你吃點玉米,我呆會就帶你下山去,”李冶將泡軟了的碎玉米湊到了小鴿子的嘴下,幼鴿動也不動,他又跟著發出了陣“咕咕”的叫聲,可小鴿子還太小了,並不懂得那些適合於鴿群的溝通方式,試了幾次都沒有結果後,李冶急的直搔頭。

“笨死了,”小鮮忍不住了,出了聲。李冶看到了小鮮,忙要把小鴿子往身後藏。

“再藏,再藏它就被你餓死了。”小鮮頓下身來,在旁邊折了一根細長的野草葉,再取了點水將草葉湊近了小鴿子的喙。

微微晃了下草葉,嘴裏還不忘說教著:“人和鳥獸都是一個理的,這麽小的幼鴿,只會靠著本能吃母鴿餵的食物。你用手餵它吃,它當然沒有反應。”

說也奇怪,剛才還沒反應的幼鳥,在碰觸到了細長似鳥喙的野草尖時,姜黃色的鳥喙張開了,幾滴水順當的進了它的嘴裏。

小鮮也留意到了這只“鴿子”的毛發比一般的幼鴿要稀疏,顏色是山杜鵑那樣的鵑紅色,個頭也出奇的小,在鴿子籠裏看著就格格不入。

“你要真是想養它,就去家裏找跟削尖了的竹片,也別用什麽碎玉米了,用泡軟了的米飯渣子餵著就可以了。”小鮮瞅了瞅小鴿子,長得好醜,也就這傻小子才會養這麽醜的小鴿子。

雲騰門是修真名山,本著自然和諧的原則,雲騰掌門曾養過一段時間的藍毛孔雀。她還被師父遣過去負責了一陣子鴿子的夥食,養了半年多。經她的餵養出來的孔雀,一只只的尾巴翹得老高,甭提有多得瑟。

“不準你嫌棄小豬,”李冶看出了小鮮的嫌棄樣,這小子,腦子倒挺好使的,又能學鴿子叫,又能猜出她在想什麽。

“你把一只鴿子叫做小豬,還真應了母豬在天上飛的笑話了”,小鮮真搞不懂十一二歲大的小孩子腦裏想的是什麽。

李冶笑得很是得意,小豬小豬不就是豬小鮮麽。

“話說回來,我記得你不只跟鴿子咕咕著,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也是對著草叢裏的蛐蛐說著話,”小鮮說得第一次,是身體的正主“小鮮”和李冶的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李冶緊張了起來,為了掩飾他的緊張,他折了幾根幹枯的蘆葦野草,在手裏編起了小號的鴿子籠來。

他欺負諸小鮮的起因,就是那次被“豬小鮮”撞見了他和說話後,她就取笑他是個呆子,世上哪有人會和動物說話。也怪他不小心,三番兩次都諸小鮮撞見了。

以前他還是挺討厭豬小鮮的,可這次見她,又不覺得她討厭了,要是她大嘴巴四處嚷嚷,他該是教訓她還是...

“這些事,你不能和別人說,否則就算我姆媽打我,我都不會放過你的,”李冶努力用上了副惡狠狠的語氣,可說出來的威脅,卻顯得很無力,活像是求人似的。

“我和誰說去,不就是跟鳥雀動物說說話麽,常有的事,這和我和花花草草說話是一個理的,你害羞什麽勁啊。別忘了,你可打不過我,”小鮮不滿了,端出了副為人姐姐的架子來。

“誰說我打不過你?”李冶一聽,事關苗家第一孩子王的聲譽問題,不過再一琢磨小鮮的話,他那張還待長開的小正太臉立馬陰轉晴了:“你說,你也會和...花花草草說話,不怕別人笑你?”

“笑什麽,我跟你說,我還見過帶了動物空...,說了也白說。”

李冶好不容易找了個能說那方面的話的人,心裏想著就和諸小鮮暫時化敵為友,兩人說著就往了山麓上的茶園走去。身後的鴿子籠裏,鴿子的咕咕聲裏聽著似有一種如斯重負之感。

28 百年老茶樹

李冶路熟,走得可不比大人慢,他連跑帶蹦過了大半個山頭,才想起身後還跟著個“城裏人”豬小鮮呢,忙回頭就要找人。這一回頭,險些和小鮮撞在了一起。

“快走,再遲了天就暗下來了,黑山上都是些濕氣重的作物,我外公最近身體不好,犯了咳嗽,見不得濕氣,”小鮮不但沒拉下,要不是路不熟,她絕對會跑到冶子前頭去。

“哎,你等等我呀,”李冶今天可是開了眼界了,見識了下漢家女娃性子裏帶著的利落勁,別說,他還真有點喜歡。

走上了山頭,小鮮往前看去,天邊口片霞飛雲紅的晚夕景象,采茶季已經過了,茶樹上長滿了濃綠色的葉子。諸時軍等人已經走到了茶園的高處位置,遠遠看著,還能見了三個黑點似的人影,隱在了茶樹種。

最早的野生白茶樹都是長在了懸崖,溪流旁的,喜光喜水,長得又很挑地方。東南苗寨的祖先們尋覓了幾十年後,才在黑山的山麓處墾出了這麽一塊寶地茶園。旁邊有條終年不涸的小溪,每天太陽才出了地平線,茶園就能見了光,水分和陽光都很充足的黑山山麓,孕育出的白茶雖比不上正安白茶,可以是白茶中的一絕。

冶子媽正和諸時軍等人說著茶園的事。黑山上的茶園分了好幾塊區域,都是東南苗寨的幾個苗民大戶承包下來的。東南苗寨的寨民中,和茶字搭上幹系,采茶,焙茶,種茶為生的人就占了四成。一家收成不好了,就連帶著寨子今年的收益也不好了。

李家就是種茶大戶之一,今年減產的也不只李冶家,前兩天,寨子裏開會,圍著炕翻了賬本,每家的茶葉價格都下了十幾塊錢,這還沒算上茶葉產量上的減少。

茶葉加工是個相當精細費人工的活計,運輸又是個講究,七扣八扣下來,落到了苗民手裏的錢也就不多了。

“老爺子,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了,茶園是我娘家祖輩就經營著的,說起來也有百年多的歷史了,一直都出品質最好的白茶,可到了我當家的手裏沒幾年,就壞了招牌,這叫我以後怎麽有臉去見祖宗?”才半天時間裏,冶子媽就改了稱呼,她本就性格直爽脾氣的苗家能幹女人,剛聽著諸時軍講茶品茶都有一番名堂,也就猜著諸時軍一定是山外老說的農業專家,最差也是個技術員,問他準保沒錯。

苗家不比漢家,雖然多年務農,可真正的農業專家,說來說去也就是寨子裏世代和草藥蟲蛇打交道的大巫師,其他人都是遵照著舊俗,布谷鳥叫時就耕種,山間的紅楓現了紅時,就開第一鐮的稻子。

“小嬸子,這些茶樹都長得很好,也沒害什麽蟲病,”諸時軍也看過周邊的山勢。黑山山勢海拔高,一般的害蟲也倒不了這麽高的地勢。

茶樹的葉片烏綠渾亮,看著也不想缺了水分陽光的。剛才冶子媽介紹時也說了,山腰那裏的百來籠鴿子,平時的排洩物也都是送到了茶園裏堆著做肥料。

如此的山水條件,也算得上是得天獨厚了。村長金大福一上山,就斷了學著種茶樹奔小康的念頭了。

“嬸嬸,這棵茶樹有好多年了吧?”小鮮和冶子趕上了大人,見冶子媽還是愁眉不展的,也知道茶園的難題還沒有解決。

“小鮮的眼力可真了不得,這是今年唯一一株正常產茶的白茶樹,聽冶子爸說,這棵樹是清朝末年就種下來的老茶樹,算起來,是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冶子媽看見冶子手上多了個自編的鳥籠,也猜出了拖拉了兩個小孩腳程的原因,也不責備,就要給兩孩子抹把臉去了汗,要是沾著汗,待會兒下山碰上了夜晚的山風,吹了可是要得頭風病的。

李冶見諸小鮮站在一旁,扭捏著就是不肯讓姆媽替自己擦臉,小泥鰍似的左右躲著,小鮮才不學他那樣的變扭樣,由著冶子媽給她抹了汗。冶子媽好氣又好笑,又數落了一陣。

諸時軍聽罷,就上前去查看那棵正常生長的茶樹。在李家時,諸時軍能一眼就看出茶葉的好壞,除了他多年喝茶的老習慣,也是因為他知道,茶葉烘焙重要,可是新采下來的茶的質量好壞更重要。

東南山寨今年的茶葉質量不好,倒不是說它的品貌有多差,要是讓不懂茶的人,譬如金大福來看,他準會誇今年的茶好。你看那茶葉,葉片肥大,每片葉子泡開,就如大葉蝴蝶在了水裏浮沈,茶水澄之帶綠,喝進嘴裏,也是滿口留了香。

“老爺子,你也是個懂門道的人,今年的茶葉,葉片過大,茶香進了嘴,也只能留香,那香氣進不得五臟六腑,就是次茶。”冶子媽替兩個皮孩整治了那身汗後,插上了話。

白茶好,就好在味美,葉美。觀其形,細長如針,每枚曬幹的茶葉沖進了水裏,一根根都能如銀針入水,品茶時,看著就是賞心悅目。

今年的葉片大了,泡開後,形也就不美了,偶爾幾片葉上,還帶了幾個蟲洞。小葉聚精華,大葉集糟粕。

諸時軍在旁比對著,那棵百年老茶樹和園中的茶樹有什麽不同。可是無論是栽種方式還是土壤,全都是一模一樣,這問題,又出在了哪裏?

“嬸嬸,”小鮮在旁脆生生的叫了句,“這裏原來載了很多馬尾松吧,怎麽就砍了呢,多可惜。”

兩小孩看著對茶樹可沒多少興趣,就被趕到一邊兒完全了,小鮮正查看著地上的一截樹樁,茶園裏,相同的樹樁共有百來個,看著斷口處,都是年前新伐掉的。

冶子媽剛想開口,就見諸時軍快步走到了樹樁旁,再走過了幾個被砍掉的樹樁,眼裏多了幾分了然,“小嬸子,茶葉的問題就出在這裏了。”

“你咋知道這是馬尾松?”李冶奇了,看著個砍空了的樹樁,咋能認出樹種來。

“它就是變成了灰,我也能認出是什麽樹種來,我知道的可多著了。”小鮮嘿嘿兩聲,為外公的迅速反應很是得意,她也不過是提醒了下,諸時軍就找出了癥結所在了。

29 老爺子的精明

“老爺子,你是說,寨子裏的茶葉減產,是砍了松樹的緣故?”冶子媽聽了諸時軍的分析後,將信將疑著。

小鮮那妮子許是跟著諸時軍長大的緣故,看了截樹樁就能認出了樹種來。這也讓冶子媽更加信服諸時軍說的話了。

黑山的山頂原來是長了好幾種樹種的,野生的白茶樹是一種,馬尾松也是一種。

東南苗寨在這裏紮寨子也有五六十年了。山上的茶樹和馬尾松也一直是相安無事的占著各自的土。苗寨種茶經濟效益上去了後,寨子裏的讓另外幾家種茶大戶就起了心思,說是馬尾松長得高,遮擋了太陽不止,還會占了土地肥力,寨子裏就組織了人,在去年冬季將山上的馬尾松全都砍光了,只留下了幾百個光禿禿的樹樁。

“從農業角度說,陽光和水是最天然的肥料。可凡事都有個度。茶樹往年雖說是被馬尾松占了陽光和水分,可都說遠親不如近鄰。樹木之間也是如此,茶樹長了幾百年,早就習慣了被馬尾松遮擋著,定量的陽光定量的雨水,稍多了幾分,反倒是有害無利了。苗寨將馬尾松砍了,陽光促長葉子,土地的肥力就全用在了長葉子上,葉子長得多了長得密了,你們摘得茶芽的質量就受了影響。”諸時軍說得淺顯易懂,就是連金大福也聽明白了。

那棵百年老茶樹長在了一塊山石旁,馬尾松是砍是留對它的影響並不大。

小鮮在旁聽得暗暗點頭,她剛在老茶樹旁邊看了看,由於樹齡的緣故,小鮮沒有像往常那樣得到白茶老樹的資料,可她心眼謹慎,細數了下,老茶樹上的葉片長得低矮許多,枝葉也沒有胡亂生長。

再看看那些普通的茶樹,太陽都落下山去了,可大半的茶樹還曝在了陽光裏。再經諸時軍一講,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冶子媽聽了也是感慨連連,黑山這座寶山也真是有神明庇佑,這裏的一物一土都是自然選擇下的產物,苗民們不遵循山中作物的生長規律,胡亂砍伐,最後還是吹虧在了苗人的身上。

在諸時軍的建議下,冶子媽打算著在跟寨子裏的幾個茶園商量,等到下一次趕集,就去買樹苗。

今年就先在山上種回馬尾松的幼苗,再用鴿子肥養上幾年,過幾年,松樹就會又長回來了。今年苗寨裏的白茶收入一定會受了影響,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當是長了個教訓。

金大福也聽得連連點頭,苗民比葛村的人更加善用大自然的產物,從稻田,再到養魚養鴿,全都是物盡其用,他得了啟示也打算在村裏大展拳腳,只是要怎麽說服過慣了窮日子而不思進取的村民呢?

下山時,山間的路已經是朦朧一片,冶子媽千恩萬謝著想留諸家幾人吃飯,都被諸時軍以天黑趕路為名謝絕了。

回去的路上,金大福好說歹說要抱著小鮮回去,怕她年紀小,走路摔著了。這山路蜿蜒的,一個不小心,可是要一氣從山頭滾到山底的。再說了,諸小鮮今天的表現可真不錯,能屈能伸的,要不是她還只有六歲,金大福還真以為小鮮是有預謀有動機的討好冶子媽的。

臨走時冶子媽還反反覆覆說讓小鮮多來東南苗寨玩,還三令五申著警告冶子不準再欺負小鮮,哪還有苗漢不同席的生疏樣。

小鮮倒也不討厭金大福這個人,葛村的村長除了嗓門大了點,說話偶爾透出股鹹菜味外,倒還算是個一個地道的好人。

“老爺子,其實天也不黑,一天裏最暗的也就這個時辰,等到待會兒月亮出來了,山路可清楚嘞,”金大福可是垂涎地道的苗家菜很久了。

上茶山那會兒,不是看了滿水田的稻花魚麽,這個季節,山裏的野菊開了滿地,正是鯉魚肥時,用了道地的農家酸湯滾一滾,魚肉可塞得過龍肉了。

當然,金大福也不是就靠一張能吃的嘴當上村長的,他也有他心裏一把算盤。苗家人不比漢人,什麽狐朋狗友都往家裏請,真能被請著一起坐在了堂屋裏,推幾杯米酒,嘎幾口苗家烤煙的,那可都是苗家人的朋友。

“大福啊,要知道有兩樣東西是越滾越厚實的,一個是利息,一個就是人情。錢越積越多,人情也是如此。”諸時軍也不明說,而是打了個馬虎眼,金大福聽著,隱約明白了諸時軍的意思。

走到了白龍潭上時,小鮮再也裝不得小孩了,有見過十六歲大的娃由人抱著的嘛?她嚷著要自個兒走,諸時軍看看天色,月亮已經出來了,橋面上滿是霜色的月光,黑山在後,雷公山在前,那條鋪著木板的鐵索橋搖蕩在白龍潭上,看著很是兇險。

“小鮮,不準調皮,聽你金大伯的話,不準胡鬧,”那麽一條臨空索橋,膽小些的人走過都會顫了膽子,這可由不得小鮮在那裏胡鬧,要是踩空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小鮮哪能聽得進去,手腳並用,小身板就從金大福的胳膊裏脫了出來,“不嘛,金大伯身上有煙味,”她說著,就跳了下來。

腳下也不老實,直沖沖就往前面的索橋跑去。

後頭的兩個大人相視一看,笑著尾隨其後,那條索橋,連接著村寨已經幾十年了,該是安全的。

前方的索橋“劈裏啪啦”一陣脆響。

聲音傳來時,已經是遲了,幾塊常年失修的木板翹了起來,小鮮剛跑得倉促,她個頭又小,過橋時沒有扶握住兩旁的繩索。

腳下多了個洞,瞬息之間,小鮮的人影已經消失在了橋面上,橋上破開的那個洞黑黝黝的。

“小鮮,”諸時軍淒厲的叫喊聲響徹了兩座山裏,山裏的回音聽著讓人不寒而栗,成群暮鳥飛了起來。

夜晚寂靜無波的白龍潭,也在夜色中興起了一陣波瀾,波瀾中,月影破碎開來,一陣像是風聲,又像是野獸的吟叫聲從潭底傳來。

30 一汪清潭

“老爺子,您別急,我這就去喊人。”村長自責不已,不該讓小鮮一人往前走。

橋下的白龍潭不知水深多少米,兩邊的山民就算是水性最好的人,也從沒人趕往潭子裏紮得。聽老一輩的人說,潭子底下可是住了龍王的,是一氣通到海裏的。

饒是諸時軍一生經歷了大風大浪,到了老年時,眼力不濟事了,身子也差了,又無老伴子女陪伴在身邊,小鮮已經是他活著唯一的支柱了。

可憐的六旬老人,微微顫顫著,就要往橋上走去。

“老爺子,您別上去,橋上的木頭脆了,”金大福想著該是回村求救還是去苗寨求救,可眼下他也不敢將諸時軍一個人擱著,擔心他一個想不開,也就隨著小鮮去了。

兩人正在橋邊爭執著,橋的方向,飄來了一陣心有餘悸的喚聲:“外公,金大伯,你們別吵了,誰還有力氣就來拉我一把。”小鮮兩雙手都抓在了索橋的那兩條支撐橋體的鎖鏈上,這兩人,耳朵都不如眼神好,人真掉進了水潭裏,哪能沒落水聲。

剛才還真是兇險,索橋年久失修,天天經著風吹日曬,中間的那幾塊木板早就是中空爛心了,也虧剛才小鮮跑在前頭,年紀小,落腳也輕,要是換做了金大福或是諸時軍,那可真是如石墜水,一去沒個活頭了。

諸時軍聽得耳頭直嗡嗡響,金大福也直叫著“阿彌陀佛”,兩人扶著索橋上的索繩,就往橋中走去。

鑒著月光,視力更好些的金大福透過了木洞,看到了小鮮那張白刷刷的臉,忙是將小鮮從洞口裏爬了上來。

“小鮮啊,”諸時軍抱著小孫女,老淚縱橫。諸時軍一生跌宕,到了晚年後卻險些落了個孤苦無依的地步,經此一劫,老人決定將過往官場的那些怨仇全都擱在腦後,在了山裏好好養大小鮮。

“外公,你別難過呀,我沒事,連塊皮都沒蹭破,不信你摸摸。”小鮮的臉是蒼白的,可那並不是嚇得,她剛才掉落橋洞時,雲騰術已經立刻施展了出來。人才剛沾了水面,腳有了受力,人就騰雲降霧一飛沖天,要不是最後拽住了那兩根鐵索,她只怕要沖出橋面,那才真是要嚇壞橋上的人了。

雲騰術進步了也太多了,小鮮心裏原本還帶著幾分竊喜,被諸時軍的老淚一沖,心也就慌了。

淳樸的農家村長也跟著抹起了淚來,扯著嗓門說:“還不是這條橋害人,小鮮,你別怕,過陣子等金大伯帶著村裏人致富了,就拆了這條破橋。”金大福說著,就往那個惹了事的黑洞裏呸了一口唾沫。

白色的唾沫星子直直地往白龍潭上飛去,才剛沾了水面。小鮮激靈著,臉色由白變成了紫紅色,她很是忌諱地瞄了眼白龍潭:“外公,我們快回家。”

諸時軍應了聲,三人就急急往雷公山走去,索橋很快又恢覆成了空無一人的索道。

那片浮在了白龍潭水上的唾沫星子,一點點的散開,潭面上,嘩啦啦的水聲越來越響,如暴雨山洪。

血紅色的獸眸在水底晃著,兩岸邊上的鳥獸都噤了聲,縮進了巢穴裏。

一道黑漆漆的冷風,在潭面上卷起了個漩渦,索橋劇烈的搖晃了起來,那些破舊的木板被強扯而起,跌進了漩渦裏。風形成了一條旋轉著的黑線,草本和幾年生的喬木被連根拔起,唯獨那棵六十餘年的老水杉木還在苦苦支撐。

就在水面即將被沖開時,山那邊發出了清悠的笙樂,似火車的汽笛長鳴又似龍吟九空。

“孽畜,”東南苗寨的某一處,怒斥如雷擊一般,直擊打在了水面上,漩渦消散開,水面又恢覆了平靜。月色之下,白龍潭靜如明鏡。

說來也奇怪,白龍潭發生的那陣動靜,山間的苗民和村民竟似沒聽見般。

東南苗寨裏,冶子媽正喊著冶子吃飯。那只剛出生不就的“小鴿子”被抱回來後,冶子就將鳥籠擱在了房間的窗臺旁。

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鴿子到這會兒都沒有正經睜開眼過。冶子在籠子旁放了些泡軟的米粒和溫水後,就下樓去了。

待到那陣古怪的獸吼傳來時,樓下吃飯的人還沒有動靜,“小鴿子”卻睜開了眼,它那雙緊閉開著的眼,睜開後並不是尋常的黑色,而是金沙似的金色。

聽到了獸吼後,它很焦躁不安,不停地用姜黃色的鳥喙啄著鳥籠,直到那陣怒斥響起,它才跟白龍潭底的生物一樣,安靜了下來。

葛村那頭,蓮嫂沒能等諸家爺孫倆回來,就顧自先回家了。竈膛裏的柴火沒全熄滅,留了點餘火,鍋裏用熱水溫著今晚的飯,兩碗絲瓜面疙瘩。

“小鮮八成是嚇壞了,看著小臉慘白的,我叫家裏那口子給你們做點姜湯,再帶個火爐子過來,”金大福將爺孫倆送回了屋,見屋子裏也沒啥暖氣,小鮮又嚇得半天不吱聲,這孩子剛險些落下水去臉色倒還好好的,怎麽一回了家,反倒後怕了起來。

“你讓家裏那口子來做點姜湯就成了,火爐子就不用了,”諸時軍知道快過年了,哪家都缺木炭取暖,小鮮的爸媽就是燒炭自殺的,老人寧可過幾天去山下買個電暖爐也不想再回憶起那些事。

“外公,金大伯,我沒事。”小鮮看著,沒啥大礙,白龍潭底一定藏著什麽兇獸,那股強烈的靈力波動,小鮮是感覺到了的。想她周小仙,當年在雲騰門啥靈力都沒有,日子反倒過得好好的,這會兒有了鐵品空間,反倒是惹了事端了。

想來是對方也感覺到了有修仙者在附近,才會想著要出潭禍害,看來以後要少在白龍潭走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可是雲騰弟子的鐵則。

那一夜,小鮮睡得並不舒坦,輾轉反側著,老夢到白龍潭底,猛獸破水而出的情景,白龍潭底下到底呆了什麽玩意兒,它又為什麽不破潭而出?

31 植物園

下午四點十分,下課鈴聲響過沒多久,華東國際學院的籃球場邊上聚集著幾個男生。帶頭的是缺了顆門牙的李冉,那天被周子昂冷不丁地砸中了臉後,李冉下巴脫臼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月有餘。

站在籃球場上,運著球,投出了一個又一個精確的三分球的就是上個月還自閉躲在家裏不肯來上學的周子昂。

“昂哥,你要不要來罐可樂,我剛買的,冰鎮過的,”那記重扣的後遺癥讓李冉說話時,有些漏風。

周子昂出了一身汗,熱身也就夠了,就不再理睬李冉,和場上的幾個學長打了聲招呼後,調頭就走了,擱下了個被可樂冰得咧嘴呲牙的李冉。

“呸,什麽玩意兒,還甩酷,你以為你是流川楓啊。要不是你老子是周強,我早就把你小子揍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李冉到這會兒都還不相信,那天把他折騰得住院的小字就是周子昂。

你說周子昂,就一瘦竹竿,皮膚白得跟個娘們似的,就那樣一號人,怎麽能把他這個有了兩塊腹肌的運動好手給打趴下了。

“冉哥,不就是一個農業局的副局長嘛?你不是說‘拼爹’你最拿手了嘛?”一旁的狐朋狗友不明白了,咋住了一趟院,李冉就換了副嘴臉,從原先的趾高氣揚成了今天的低聲下氣。

“你們懂個P,他爸就快升官了。也不知這兩父子交了什麽狗運。”李冉也是聽他爸李剛說得,前陣子農業局的周強,過陣子就要升到北京去了,說是他今年策劃的農博會很成功,贏得了中央的重視。

“冉哥,別罵了,你沒看到那幾個籃球場上的學長正瞪著我們嘛?真搞不懂,那小子咋一個月不到,就從自閉兒變成了學校的‘籃球王子’了?到哪都被像大神一樣供著。”

周子昂走出了校門,碰到了幾個熱情打招呼的女同學。他禮貌地點了點頭往地鐵站走去。

“哎,你們班的周子昂還挺帥的,以前咋沒有註意到,”女同學中的一人很是癡迷地看著周子昂走遠了。

“可不是麽,他現在風頭可勁了,老師誇,同學捧,聽說上個月的摸底考,他考了級段第一。”

走進地鐵站,周子昂看著站點,他不打算立刻回家,而是選擇了一個和家的方向正好相反的站點,“上海植物園。”

地鐵的車廂裏,到處是人,每次走進車廂或是班級,周子昂都會有種掉頭就走的沖動,他現在的口碑已經和曾經的雲冠子差不多了,同樣的天資聰穎,同樣的溫文謙和,可是周子昂自己明白,他的內心,對於這個世界是恐懼的。

造成這種心態的原因是因為他空間裏的靈氣日漸稀少。他以前擅長的術法,除了雲騰術外,全都消失了。

一旦他的空間的靈氣全都消失,他很可能連運用雲騰術的靈力都會喪失。

雲冠子能適應最覆雜的環境,也能適應最偽善的嘴臉,可他不能忍受像普通人那樣生老病死,碌碌無為過一生。

雲冠子在修仙之前,有疼愛自己的父母,優渥的家境,可他天性冷情,一生只追求仙道。遁入修仙之道後,就斬斷了塵緣,斷了七情六欲。

那樣的性子,也作用在了現在的周子昂身上。

對於兒子的變化,最先察覺的就是做母親的奚麗娟,為此她還暗地傷心著說兒子最近連“媽”都沒開口叫過。

周強倒沒多少反應,只要兒子變得正常些,冷淡些也無所謂。反正兒子不叫“爸”都已經是好幾年的事了。

“希望這一次在植物園,能有所發現,”周子昂嘗試過各種法子,上海的植被覆蓋率太低,種得又都是人工培育的次生園林,他空間能吸收的靈氣微乎其微。

經過他的多次嘗試,確定一天之內金品空間能感受到最多靈氣的是下午四五點,所以在過去的一個多月裏,他每天下課都不會立刻回家,或者是做運動增加這具身體配合空間吸收靈氣的能力,或者是到草木茂密的地方,獲取有限的靈力。

經過了多次查找資料,周子昂已經確認了,這個世界所謂的靈氣,應該就是教科書上,被定義為氧氣的物質。

在雲騰時,植被覆蓋率奇高,而人口密度又不高,且雲騰的作物都是晝夜進行光合作用,吐出氧氣,所以靈氣一直很充足。可在新的世界裏,只有在白天植物才會進行光合作用,吐出靈氣(氧氣)。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靠氧氣生存,他不敢也不能吸納過多的靈氣(氧氣)。

夜間只進行呼吸作用,沒有了靈氣,靈氣吸收就被局限在白天才能進行。

這樣的轉變,周子昂不得不接受,他只能調整心態,吸納有限的靈氣。

周子昂並不知道,在中國西南的某一個深山裏,有一個六歲的女童,和他來自同一個門派,卻有著著和他截然不同的修煉方式。

雲騰大陸的修仙廢材周小仙的空間,就算是雲騰的掌門人也從來沒有看透過。她的空間,並不是“垃圾”,而是一個和在雲騰門從未出現過的混沌空間。

雲騰隨處可見的靈氣(氧氣)對她的空間來說無用,可新世界越來越嚴重的溫室反應產生的廢氣(二氧化碳),卻是她的“垃圾”空間的最好的修煉靈氣。

這就是命運,它能是非顛倒,黑白不分,讓某人從雲端掉落,也某人成為了世界尖端的人物。

一進植物園,周子昂的眉毛一揚,不出他所料,上海植物園裏栽種的大量野生植物,緩緩輸送出了一股靈氣(氧氣)。

比起高樓林立的城市的其他地方要更充裕,在植物園裏走了幾步之後,周子昂停在了一棵有了五百年樹齡的老槐樹旁,一股精純的靈氣從老槐樹湧出。

清新的空氣讓他的思緒更加靈活,僅靠往返植物園是不夠的,他必須找到其他方法來補充靈氣。

“老師,這個西瓜怎麽是方的?”同在植物園裏的是一隊由老師帶領著的小學生,進了植物園沒多久,他們就被一個外形正方形的變種西瓜給吸引住了,圍著個外國西瓜嘰喳著。

32 花樣水果

上海植物園裏栽種的有野外移種的珍稀物種,也有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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